下午睡到两点，然后我去附近的燕客隆超市理发，理发店就在超市商场的里面。

我沿着右侧滚梯往下走，电动滚梯一动不动，已经停止了运行。左侧滚梯上，迎面走上来两位婆婆，大概六十多岁，手里各自拎着一些米面油生活用品。一边慢慢往上走，一边慢慢闲聊着。

一个月前，我第一次到这里理发，电动滚梯还在欢快地运行着，今天却歇了火，我预感到有些不对劲。

“这才多长时间，就要倒闭了。”右侧的婆婆面无表情，对旁边的同伴嘟囔了一句，刚好被我听到了。这引起了我的注意。倒闭？什么倒闭了？超市倒闭了？那理发店还在不在？“是啊，没想到啊。”她的同伴略带惋惜，回应了一句，然后一起走出了滚梯的顶端，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。

我来到理发店门口，亮着灯，玻璃门半开着，里面却空无一人。我心一沉，难道真倒闭了？一个月前我刚办了卡哟！

一个月前，我第一次来这里。理发店老板是一个中年人，三十多岁，应该不到四十，圆乎乎的脸，头上一圈光秃秃的，只有最上面，如茶壶盖一样，留着一片小短发，说话有些娘娘腔，动作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温柔做作。

理完发，结账时，老板说，单剪不合算，办卡比较合算，如果觉得不放心，可以先办一个一百的体验体验，我们刚开业，也不用担心跑路，理解你的心情，有那种不讲信用的店，但我们是要长期经营的，不存在那种情况，你放心好了。于是，我摇摆了两下，还是办了一张一百元的体验卡，这一次算在里面，还剩下三次。老板说不限本人用，家人来了也能用，节假日也没有限制，挺合算，刚好过年前再来理一次，精精神神回家过年，多好啊。

我站在理发店的门口，脑子里回闪着一个月前的往事，并四处张望着老板的踪迹。里面灯火通明，门也是开着的，应该就在附近，不可能跑路的。超市的门口就在三十米远的正前方，三三两两进出都是一些老年人，透过门口往里看，一些货架上已经没有了商品。我正暗自揣测着，理发店老板从右边拐角处小步跑了出来，看见我站着门口，赶紧解释了一句，我刚离开呀，你就过来了，请进请进。

理发时我提起旁边的超市，老板来了精神，是啊，现在真是啥都不好干，才开了五个月，就要关门了，里面的货架差不多都空了，剩下一些东西在打折，完事你可以去看看，刚好过年了，看有啥可买的，不过这家超市呢，总不搞活动，现在竞争这么激烈，哪有不搞活动的，这地方偏，吸引不了太多人，这不就不行了嘛，我住处旁边的一家餐馆，已经放假回家过年了，说是到二月十四才回，你看看，这么长行不行，唉，现在生意不好做呀，还不如放假休息，不然没啥人还得发工资，现在人工成本多贵呀，这样刚好省下来不用发工资了，我这里就我一个人撑着，还不是怕养不起，等业务铺开了，客户多了，忙不过来再招人，这么长可以了，差不多了，再短就不好看了，哎，现在干啥都不容易啊。

我静静地听着，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，好让老板顺利地讲下去。想起今年的行情，想起弘阳广场半死不活的门店，我也实在没啥可反驳的。

回到小区，在弯弯曲曲的人行道上，一个十来岁的小哥哥扶着一个滑板车，上面站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，在慢慢地前进。

我没听见小哥哥之前对她说了什么，但我刚好走到小姑娘的身旁，清晰地听见她用一种童真而忧郁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不幸：“我妈妈说的，没用的东西，没用的东西，没用的东西，干啥啥不行，混蛋第一名，……”

我的心里稍一颤动，不自觉地转过脸，看了小姑娘一眼，冬日的暖阳透过稀疏的法国梧桐洒在她明润的小脸上，透着一股天真的惆怅。